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卑鄙的圣人:曹操第10部大结局_第十七章(12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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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军国要事之前。他俩只好停笔等待,暗掐指头先默记下来。

夏侯惇就跪在病榻之侧,眼见曹操目光迷离,口齿已越发不清,却兀自嘱咐家务,甚至还提到衣物、幔帐,再这么耽误下去,还来得及嘱托群臣吗?夏侯惇实在憋不住了,伏到他耳侧打断道:“大王,诸位大臣皆在,等您吩咐呢。”

这句话似点醒了曹操,他努力瞥向群臣,眼前却早已一片凌乱,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在旋转,他只能对着臣子方向道:“吾在军中执法甚严,今后当遵行不违,至于激愤过失之类不可仿效……天下未宁,一切从简,崇实务本,不可因循古制……”只说了这两句,忽觉嘴唇麻木、舌头绵软,气也喘不上来,言语万分艰难,“吾应愁嗡,自谦捉襟,入见持……”后面的话已不成句,匪夷所思。

群臣完全不明所以,急得满头大汗面面相觑,李珰之赶紧上前为他摩挲胸脯,却依旧顺不过这口气。正在手足无措之时,孔桂竟插口道:“大王好像说‘吾因头病,自先著帻,入殓时当换王冠大服’。”大家一怔,却见曹操眨眨眼睛似是肯定——孔桂伺候曹操多年,早对他的言语好恶谙熟于心!

这会儿大家也管不得孔桂是何样人了,忙推他到榻边转述。曹操的嘴歪了,口齿本已不清,这会儿又气息艰难,只能微微叨念。孔桂几乎把耳朵贴在他唇上:“大王说……四海未定,当遵先前之令薄葬……”

“写下来!快写下来!”辛毗催促孙资记录。

孔桂歪着脑袋努力去听,又道:“下葬后宗室百官立刻除孝……各处屯戍的兵马不得擅离驻地,还有、还有……我也听不清了,大王再高声些……”

曹操的嘴唇还在翕动,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,甚至连一丝气息都呼不出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头。他听不见自己说的话,也听不见孔桂说什么,甚至听不到姬妾的哭声,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了,他心里除了焦急更多是恐惧……他原以为自己想开了,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,事到临头才发觉错了,他依旧有许多话想说、依旧有许多事割舍不下,爱也好恨也罢,他依旧留恋人世——他还不想死!

但此时此刻他已无能为力,渐渐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了,歪斜地视线越过孔桂的发髻,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榻边一隅,那里恰好放着他未能吃下的那碗粥。民以食为天,人活着就要吃东西,从吸吮第一口乳汁开始,生命得以延续;无论活成什么样、遭受何种苦难,只要能果腹就能活下去。曹操再也喘不上一丝气息,但求生的本能似乎告诉他,只要能吃就能活。

或许曹操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仗不是官渡、不是赤壁,而是为一碗粥。此时他无法与人交流,只能靠自己!他颤抖着抬起浑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右手,挣扎着去拿那碗粥,却离得太远摸不到。他告诉自己这就是战场!坚持住!再努把力!他横下心鼓足勇气,猛地使出全身最后一股劲,向目标发起冲锋……

孔桂兀自伏在他身边,突觉他身子剧烈地一颤,赶忙后退躲避;却见曹操僵直地向上挺了一下,右手莫名其妙地抓了一把,继而身子一歪扑倒榻边,再也不动了!

“大王!”群臣一声惊呼。

李珰之脸色煞白,战战兢兢在他腕上摸了一把,随即朝众人摇了摇头——建安二十五年正月甲子(公元220年3月15日),一代枭雄曹操病逝于洛阳,终年六十六岁。

号哭声似炸雷般骤然而起。大家虽有心理准备,但毕竟已习惯了曹操的权威、曹操的统治,甚至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。现在一瞬之间这座擎天大柱崩塌了,简直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。是有感他的知遇之恩也好、是对将来未知的恐惧也罢,或仅仅是对逝去生命的爱怜,总之一切情感都化作痛哭,所有人的泪水都恣意挥洒着!

女眷们抱作一团相拥而泣,群臣伏在地上呜咽不止,众侍卫咧开大嘴似狼嚎般大恸。突然间许褚“哇”的一声大叫,紧接着一口鲜血迸射而出——这位忠勇的卫士失去了跟随一生的主子,太过悲痛大口呕血。

“许将军……”众臣慌了神儿,赶紧七手八脚去搀扶。李珰之从未能挽救死者的自责中缓醒过来,忙分开人群为其诊脉;哪知还未摸清楚病情,又猛然听到一声铠甲碰地的闷响——夏侯惇仰面晕倒了!

群臣更是一阵骚动,李珰之沉住气:“许将军悲痛过度伤了肺脉,倒也无大碍。”说罢又跑到那边诊夏侯惇,摸了左脉又摸右脉,立时皱起眉头,“不妙……左脉虚微、右脉无力,夏侯将军早有风寒在身,积郁日久病入五脏,又操劳过度伤损经脉,这病不好治了。”顾不了死的先顾活的,赶紧叫几个亲兵把晕厥不醒的夏侯惇抬去偏殿。众人越发放声大哭,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大王。

号啕声中陈群头一个缓过神来,匆匆爬到孙资身边,偷眼看那道遗令。孙资虽老于案牍,毕竟生平头一次遇到这样紧迫的诏令,又被群臣催促,心都提到嗓子眼了,多亏刘放帮他默记才没漏掉什么,却哆哆嗦嗦的,一手珠润玉圆的好字都写走样了。只见七扭八歪写着:

吾夜半觉小不佳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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