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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昨儿晚上睡得太沉了,您到底是怎么回来的?”

青穹念念叨叨,说个没完。

“你们招我回来的。”

“我们?”

“嗯,你们。”

徐鹤雪听见开门的声音,他抬起头来,对面的女子披散着乌黑的长发,隻着一身素净的衫裙,弱柳扶风。

她面容消瘦,眼皮红肿,那双惊慌的眼在看见他的那一刻,才逐渐地沉静下来。

“因为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,我才有幸复归。”

明亮的天光底下,他剔透如露的眸子里隐含一分极浅的笑意。

倪素看着他,他依旧是鬼魅,

被日光一照,像堆砌的冰雪。

可是他也变得不一样了。

而今,万家灯火为他而照,这世上所有知晓他清白的人,都是他的招魂者。

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地下落,撞着檐瓦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徐鹤雪朝她招手,“倪阿喜,过来吃枇杷。”

四时好(四)

正元二十一年四月初十, 正元帝于庆和殿中驾崩,因君父生前并无遗诏,故东府西府两位宰执令中书舍人裴知远草拟遗製, 于柩前宣读,储君赵益即皇帝位, 改年号熙佑,主持先帝丧仪。

殿攒西阶,宗室与在京的文武百官皆素服, 每隔七日入殿临哭,共四十九日。

“去请太医局的人了没有?”

暴雨夜, 年轻的宫娥在殿外焦急地询问一名宦官。

“去了, 应该快来了!”

宦官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 两人正说着话, 只见雨幕里一片灯火连绵,越来越近,几人定睛一瞧, 被一行人簇拥而来的,是内侍省的押班荣生。

“荣押班。”

两人匆忙行礼。

荣生不紧不慢地上了阶,听着里面女子一阵又一阵地痛叫, 他询问道, “稳婆都在里头,怎么还要请医正?”

“娘娘难产, 恐有性命之危……”

宫娥小心翼翼地答。

“难产啊,”

荣生点了点头, “那是有些麻烦了, 去请太医局的人了没有?”

“已经去了,此事, 奴婢们也已经禀告了皇后娘娘。”宫娥如实回答。

她口中的皇后,便是先前被废的嘉王妃李昔真。

先帝殡天,新君以丧仪为由,力排众议立庶人李氏为皇后,领命妇为先帝临哭。

荣生“嗯”了一声,“咱家便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的,乳母都在偏殿候着呢吧?”

“是。”

宫娥应声。

荣生点点头,正欲再问些什么,却听殿内尖锐的女声猝然一止,他一下抬起头,只见朱红的殿门打开,一名稳婆脸色煞白,满额是汗。

“怎么了这是?”

荣生皱眉,立时问道,“太妃娘娘生了没有?”

“生了,”

稳婆嘴唇颤抖,“可,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什么!”

荣生厉声。

“生是生下来了,可,却是死胎!”

稳婆一下伏低身子。

“什么?”

荣生大睁双目。

太妃吴氏诞下死胎的消息传到庆和殿,新帝赵益正在案前翻阅奏疏,他闻声一下抬起头,“果真?”

“是,官家。”

荣生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。

“你下去换身衣裳吧。”

赵益摆了摆手,“梁神福,你们都下去。”

梁神福立时应了一声,随即便领着干孙儿荣生与一众宫娥宦官们出去。

殿中隻余帝后二人,赵益起身,掀开帘子,皇后未脱素服,在软榻上坐,一副倦容,“官家,怎么不说话?”

“昔真……”

赵益走进去,“是你的意思吗?”

李昔真近来忙于丧仪,人又清减许多,“如今朝中人人都道,官家您与从前大不一样了,在玉节将军案中的那三十余名犯官您说处置便处置,郑坚那些个诬陷张崇之先生的人,您也将他们杀的杀,流放的流放,又有孟、黄二位相公在,如今朝中自是没有哪个官员敢轻视您这位新君。”

说着,李昔真抬起眼帘,“但我与官家多年夫妻,怎会不知,您之所以在这两桩事上如此果断,一则,是因为玉节将军与张崇之先生在您心中太重,二则,是您这么多年来的郁气,都发泄在此处了,可是对于吴氏那腹中的孩儿,您却犹豫了。”

“昔真,你不该沾这些事,我只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。”

赵益说道。

李昔真扯唇,“我此时不沾,难道留着祸端让您去优柔寡断么?我当然知道您是怕这等事教朝臣们知晓,往后便是他们用来攻讦我的把柄,可我不怕这些,我只知道,若是个公主,今夜自当平安地过去,可她吴氏却偏偏生下来一个皇子,那皇子若在,官家您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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