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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铺散而来,外面的老者沧颜华发,虽拄拐,一身紫色官服却穿得很周正,一如嘉王记忆里那般严肃,清傲。

却,比十几年前,老了太多。

嘉王眼眶骤红,泪意乍涌,他颤声:“老师……”

水龙吟(五)

天阴而雾浓, 董耀趴在泥水里,将蓝布包裹的东西紧紧地护在怀中,他怒视那个持剑而立, 戴着帷帽的年轻男人:“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我便会信你?”

“董耀,与你同行的乞丐叫什么名字?”

帷帽之下, 那道嗓音冷静。

“什么乞丐,我不知道。”

“我却知道他是在丰州弃任失踪的钱唯寅,”徐鹤雪走近他, 隔着帷帽的轻纱,他果然从此人脸上瞧出几分端倪, “看来, 他的确向你隐瞒了身份。”

“你一介读书人, 敢赴代州查十六年前的粮草案, 不得不说,你的确颇有你父亲陆恆的胆魄。”

董耀听他提及父亲,猛地抬眼, “你是谁?如何识得我父?”

“与你父一样,我亦是文端公主府旧人。”

徐鹤雪言语平淡。

“不要以为你这么说,我便会信你,”董耀撇过脸, “文端长公主离世十三年,我又如何得知公主府还有几个旧人?”

“你可有想过, 跟随你前去代州的人无一生还,为何唯独你能安然回京?”徐鹤雪并不在意他信与不信, “钱唯寅精明狡猾, 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,而你初出茅庐, 他不与你交底却能骗得你一路同行,你以为,粮草案背后之人比之钱唯寅,凭何会在你身上犯蠢?”

董耀一怔,随即想起自己这一路,在代州所遇追杀虽多,但细想之下,他也并未受什么损伤,甚至于回京的路上是风平浪静。

他以为是自己躲藏得好,可面前这个人却对他说,那名要与他一起上京告御状的代州乞丐竟是丰州的逃官钱唯寅。

董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他满心惊疑,却听面前此人又道:“不必你说,我亦清楚,令你去代州查这桩陈年旧案的人是谁,但你可有想过,你平安归京到底是你命大,还是有人故意放过你,借你引出你之上的那个人。”

董耀脊背发寒,“你是说,我从代州带回来的东西,会害了他?”

任俊已死,认罪书上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,这么一段时间,也足够那些人应对,甚至能转白为黑,而所谓的证据只怕也是假的。

否则,那些人绝不会放任他将其带回云京。

“可是钱唯寅!”

董耀越想心中便越是不安,“他既是如此心思缜密的人,万一他从我这里发现了什么端倪,若他去寻……”

“张相公”三字他没有脱口。

“你的证据是死人的假证,但钱唯寅的证据是他自己,他是真的。”

徐鹤雪才找到董耀,却未见钱唯寅时,便猜出钱唯寅的打算,但他赶至张府却已来不及,张敬已经入宫,并且极有可能带上了钱唯寅。

“只要是真的,官家便不能向他发难,亦不能治他死罪。”

蒋先明是直臣,徐鹤雪的老师张敬亦是直臣,但蒋先明是官家的直臣,张敬则是生民的直臣。

若是蒋先明重提粮草案,即便是手握钱唯寅这个铁证,只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,但张敬不一样,他桃李满门,虽流放十四年亦有盛名不衰,正元帝请他回来与孟云献再推新政,正是要用他的时候。

正元帝可以轻易杀一个近臣,却不会轻易杀张敬。

“所以你才拦下我……”

董耀是什么都想明白了,他喃喃似的抬起头,却见此人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袍竟不知不觉浸透血色。

“你立即去找孟相公,”

徐鹤雪几乎有些站不住,殷红的血珠顺着腕骨滴落,他勉强稳住声线,“请他……劝说张相公,莫伤己身,莫沾风露。”

——

重明殿的殿门掩去诸般光线,此时嘉王妃李昔真已不在殿中,唯余嘉王与老师张敬二人。

“殿下要走了?”

张敬坐在折背椅上,看见帘内摆得凌乱的箱笼。

“是。”

嘉王自在彤州收到老师的书信起,他便一直盼望着能再见老师,可此时与老师坐在一处,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话。

“殿下心中一定在想,我为何寄信与你,却又迟迟不见你,”张敬手捧茶碗,轻吹热雾,“是吗?”

嘉王点头,“老师,我是回来见您的。”

“我知道,”

张敬抿了一口茶,“正是因为我知道,所以我才拖到今日才来见你,时间也正好,若再迟一日,你便离京去了。”

“老师,为何?”

嘉王不明白。

“官家至今无子,这回想起你来,你应该知道他心里在衡量些什么。”

“正是因为知道,所以永庚不愿。”

“你不愿,”茶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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