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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暄摇摇头,望着太子妃一脑门子热汗,零碎发丝黏在脸颊两边,身上昂贵的缂丝旗装也全是黄沙风尘,心里忽然也漫上一股热流。

他记忆里的嫡额娘哪有这样慌乱狼狈的时候,嫡额娘永远一丝不苟、尊贵高傲,而且对他也分外严格,几乎没有这样流露出强烈情绪的时候。他一直觉得嫡额娘似乎不大喜欢他,因为嫡额娘很少抱他,也从来不给他亲近的机会。

可如今,他却看到了嫡额娘刚强外表下流露出来的关切。

原来嫡额娘并不是不喜欢他的,她也会关心他,只是平日里不显。

程婉蕴看了眼太子妃和弘暄,又看到气喘吁吁跟进屋的越女,她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
刚避到屋外,就听见啪啪作响的静鞭声,门外刷刷跪下去一堆人,通传的太监尖尖的嗓子高声道:“万岁爷、太子爷到——”

连康熙都惊动了……程婉蕴心里头一惊,连忙也跟着福身跪下。

无用

康熙龙行虎步走在前, 院子里顿时跪了一地的人,他隻沉着脸扫了一眼,就先抬步进了屋。

胤礽紧跟在后, 他一眼就看见了也深深蹲福在廊下的程婉蕴, 经过她身侧时,便一手将她托了起来,低声说了句:“你先回屋歇息。”

程婉蕴略一点头, 胤礽紧紧握了握她的手,便也急忙迈过门槛。

等他进去,就见康熙已经坐在弘暄床边, 亲自为他把脉了。

康熙自个对医学也专研极深,不仅精通养生之道,得空时还给许多朝中大臣开放治过病,就连胤礽小时候得了痢疾,拉肚子拉得厉害,御医多次开方治疗也不见效, 还是康熙给他用了食疗的法子才医治好的。

看过弘暄的舌苔,又对照过太医所开的方子, 康熙略松了一口气:“这方子开得及时, 先不必改了, 喝上三剂,再添用生姜搓热脚心、掌心,手脚若是不浮肿了, 再换上新方。”

这就是没事的意思了, 胤礽也大大舒出一口气。

康熙摸了摸弘暄的头站了起来, 又再嘱咐道:“终究是寒气入了体,伤了肺经, 这几日都不可疏忽大意,要好好将养一俩个月才是,切记饮食也不可热补过甚,该吃些中正平和的药膳。”

“是,儿媳会安排膳房专门给弘暄开灶,再请齐太医每日过来请脉、开药膳方子,一定将弘暄的身子调理妥当。”太子妃连忙福身回话。

胤礽站在床榻边上,他一直没说话,只是俯下身子替弘暄掖紧了被角。

康熙瞥了眼面色看着平静,嘴角却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太子,就知道他正憋着满腔怒火。

他也憋着火呢,双眉紧锁——敢在畅春园谋害他的皇孙,岂不知下一刻就能谋害太子与他?这与谋逆何异?康熙转了身,冷冷道:“让孩子歇息吧,你们都跟朕出来。”

太子妃听着康熙的语气十分不祥,心猛然一跳,下意识转头去看太子爷,太子爷却也不看她,自顾自跟在康熙身后大步流星地出去了,太子妃更是皱眉——她过来时只听程侧福晋传信说弘暄意外落水,其他竟然一点不知,进门前越女急忙跟她透漏了两句,但她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出去,也不知道事情全貌,只知道弘暄是侍卫们背进来的,身边跟的庆顺和顺都叫侍卫拿了,如今也不知关到哪里去审问了。

等出了弘暄的屋子,一直过二门转长廊进了前院,见到被绑了手脚像个死狗似的扔在院里的和顺,和顺已经被刑讯得不成人样,好似个血葫芦,他被侍卫一脚摔倒在地,已经一动不动,身子下头还有血沁出来,流了一大滩子。

另一边则是趴在木条凳上被打得屁股都烂了的庆顺,他好歹还有口气,身上也没其他伤。

康熙和太子爷目不斜视地经过一地血腥,太子妃匆匆看了两眼,隻觉有股寒气从背上爬了起来,但她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,眉头都没动,紧绷着脸也进了屋。

在康熙和太子爷回程路上,就已经听过园子里送来加急的密报,他们人虽未至,却已经捏着供词看过三两遍,在路上就已经生过一回气、发了一回火了。

因此进了屋子,康熙往上首一坐,胤礽站到他身边,唯有太子妃挑起帘子进来,却不知道自己该坐还是该站,因为康熙的眼神已经投射在她身上,不是以往那亲切温和好似在看女儿的眼神了,而是一种陌生的、含着帝王威严的目光,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,狠狠割在了太子妃身上。

就连太子爷也是面无表情,太子妃的心忽然就冷透了。

若是此时此刻,被皇阿玛这样冷眼瞧着的是程氏,太子爷还能是这幅神色么?

太子妃虽然从未奢望过什么宠爱,她也觉着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,石家的女儿又不是金丝雀,何以要靠夫婿的宠爱安身立命?就像她额娘生前在家从来不顾忌她阿玛宠幸哪个小妾,她只要牢牢握住手里的管家权,再将自个的儿子教养成才就好。

因此皇上和太子爷变得这样冷漠无情,太子妃还是会觉得有些屈辱。

她忽然意识到,太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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