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节(1 / 3)
命运这个东西,当真是不公。
邓砚尘从怀里?掏出一叠子崭新的宣纸,递给萧珩。
“自我父亲去世后,我同母亲从未放弃搜集有关当年案件的线索。在?后来,遂城县接连又?有三位知县去世,我暗自调查了许多年,发现其中有一些?相?似之处。”
萧珩接过邓砚尘递来的书稿,仔细翻阅着?,又?听见邓砚尘道,
“我父亲是因为精通治河之道才被朝廷派遣至遂城县担任知县,永德六年,他?初来遂城县发现此地百姓生活困苦,且受水患影响,难以度日,遂向朝廷请求拨赈灾钱粮。”
“当时的朝廷同意?了父亲的请求,四年之后河坝兴修完善,解决了遂城水患问题后父亲开始着?手处理遂城县积压的欠税。他?翻阅账本,发现遂城县比苏州府其余几个县多出了一项税收,且金额巨大,百姓但以承担。”
“什么税?”萧珩拧眉,侧首看向他?。
邓砚尘道:“名为人力税收,实则是丝税。”
江浙湖广一带多有丝绸征税,这件事他?们都很清楚。
但丝税都是根据各个州府每年能产量多少而制定的,再?依据下面各个县大小按照比例征收,不存在?只让一个县承担的道理。
邓砚尘看出萧珩心中疑惑,继续道:“我父亲也是对此存疑,及经调查后可以确认的确苏州府其他?各个县没有此税,便将此事上报州府。”
萧珩追问,“然?后呢?”
邓砚尘摇了摇头,“州府只说?会?调查,但一直未曾采取行动。后来,父亲等了许久不见回复,便自行同其余几个县知县进行交涉,并写好文书将此事报于京中户部。”
永德十二年,在?遂城县如往常一般,准备前往河坝查看水势的邓洵不知怎么地,一整日都未曾回府。
次日,朝中巡抚在?看完邓洵的书信后,赶来遂城县调查此事时,怎么也寻不见邓洵。
而后经百姓报官,在?东街潇湘馆发现了衣不蔽体的邓洵尸身。
永德十三年,遂城县迎来了一位姓孟的新知县。
孟知县兢兢业业,自到遂城县后亲自带领百姓劳作,广受好评。
但没过两年,在?一个夜里?酒后失足落入水池中溺毙而亡。
邓砚尘并没有放过这一细节,他?将孟知县生前所做之事翻来覆去地调查了许多遍,终于发现一些?蛛丝马迹。
孟知县曾同他?父亲一样,对遂城县多出的丝税存疑。
但邓砚尘推测,孟知县可能从他?父亲的死因中猜到了什么。他?拟好的文书未经过州府,也未曾直接上报户部。
而是借朝中都察院言官之手,同皇帝当面说?明。
也是在?这件事发生后不久,遂城县再?次传来孟知县身亡的消息。
第三任知县在?孟知县去世后不久便奔赴遂城县上任,可他?来到当地只有一个月,乘车出行后马突然?失控,连车带人掉落山崖,尸骨无存。
萧珩仔细地看完邓砚尘递来的书稿,眉宇间?愁色更浓。
桩桩件件联系在?一起,叫谁看了都会?觉得此事蹊跷,疑团重重。
他?咬了咬牙,道:“简直目无王法。”
邓砚尘苦笑了下,“天高皇帝远,他?们自己就是当地的正法。”
微风吹过,远处的花树上坠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花,红色的一团落在?地面的积水里?,啪的一声。
邓砚尘下马,上前将那朵花丛淤泥里?拾起来,小心翼翼地擦着?上面的污渍,动作中满是爱惜。
萧珩盯着?他?手里?的花,开口道,
“不恨吗?”
邓砚尘微微挑眉,他?迎着?风突然?听见萧珩像是说?了什么,却没能听清。
“他?们那样毁你父亲,你不恨吗?”
萧珩说?这话时,目光眺望远处,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,黑沉沉的眼中透着?阴森凶狠。
若换做是他?,不会?大费力气?周旋,同此事有关联之人有一个便杀一个,叫他?们受凌迟而死痛不欲生。
良久后,萧珩听见邓砚尘道,
“恨吧,但比起仇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比如等七殿下查明真相?后,我能为父亲平反。”
再?比如,回去见他?想见的人。
同她讲他?一直藏在?心底许多年,未曾吐露的心声。
邓砚尘深吸了一口气?,有些?豁达地笑了笑,“七殿下,其实时至今日我仍旧相?信人在?做天在?看,谎言总会?用被揭穿的那一天,世间?亦有公道可循。”
许明舒缠绵病榻许久,每日只要一闭眼,就能梦见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墙。
梦见一碗接着?一碗灌入口中的安神汤,梦见靖安侯府每个人的哀鸣。
梦境中有一双大手,每晚趁着?她意?识不清时,牢牢地将她禁锢在?怀里?,说?着?一些?天长地久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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